当青春纪事铝的记忆

青春纪事· 铝的记忆

【铝道】今年春天我去一家民营企业办事，主人向我介绍他的文化设施建设，走进一间大房子正是专门陈列毛泽东像章的收藏馆。几天之后，我参加中国作家采风团在成都安仁镇参观建川博物馆，又见到多若繁星的毛泽东像章。尤其那一座表现当时交换毛泽东像章的双人雕像，一下引起我回忆。

回想毛泽东像章的兴起，恍若昨日。时光流逝，一枚枚毛泽东像章依然闪闪发光 照耀并且速度控制丌精确着我们当年往事。

公元一九六六年秋天，伟大领袖发出 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的号召，一夜之间全国范围掀起 红卫兵大串联 热潮。坐落在天津滨江道（旧称绿牌电车道）上的北辰饭店成为安排外地串联学生的接待处。

北辰饭店门前，大量的外地串联学生手持介绍信在这里排起长队，长时间等待安排免费食宿。他们排在队伍里相互交换佩戴胸前的毛主席像章，以此纪念这段革命大串联的战斗友谊。那时的毛泽东像章，铝质，直径如同一分硬币，领袖侧脸头像镀成金黄色，周边喷涂紫红色透明漆。

革命小将交换毛泽东像章，掀开了长达数年的交换毛泽东像章的帷幕。从北每一年能够吸引来自世界各地15,000名左右的观众辰饭店开始，天津市先后出现了几处毛泽东像章的交换市场。我认为，这属于独特的城市文化现象。

早期出现的像章交换市场分别在东马路和渤海大楼（渤海大楼的主人高渤海就是劝业场的大股东）这两个地方。这时期，交换毛泽东像章的主角们已然不是串联学生而是城市居民了。

东马路的交换市场在一家大型文具店门口。因为这家文具店曾经发行毛主席像章，因而吸引了交换像章的人流。渤海大楼交换市场其实集中在中国大戏院门前。当年梅兰芳和马连良等等京剧名角都曾经在这里登台献技。

这时期的毛主席像章交换，较高量级的等价物是一种天津东风证章厂出品的简称 小旗儿 的像章，次量级是一种简称 大闪光 的圆形像章，较小量级的等价物被称为 小个儿的 ，也是东风证章厂出品。比如，七枚 小个儿的 像章可以换得一枚 小旗儿 。这种交换与像章价格无关，主要取决于市场价值。

这时期的交换市场上只是毛主席像章交换毛主席像章，目的单纯过程单纯，并没有混杂其他内容。

之后，出现了和平路百货大楼对面的新华书店交换市场。它规模较大，交换时间从午后持续到夜晚，参与人员众多，成为天津一景。

这时期的毛泽东像章制造技术也达到高峰，种类繁多，工艺精湛。出现领袖正面头像和领袖佩戴军帽

的头像，涂层出现 珐琅漆 和 观乐红 ，金属则出现 镍铬合金 。较著名的 总政一套 正是这时期上市的。全国各地出品的各式各样的毛泽东像章在这里交换，价值比较高的简称 大海 。

大海 以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为主题，以巨轮航行为标志性图案，上方是毛主席像。

还有一种被称为 大招手 的像章，是毛主席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向革命群众招手的形象。它的市场价值较高。至于像章品相，主要看毛主席高高扬起的那只手做工是否精湛。而做工是否精湛，主要取决于制造像章的冲压模具。

由于 大海 与 大招手 多为上海出品，构图明丽工艺精巧，代表着海派制作风格。于是，天津火车东站也成为像章交换市场。

每天下午从上海发来的22次特快列车到站，上海客人下车立即成为天津像章交换者们追逐的对象。月台上，天津人以六枚 大闪光 换来一枚 大海 ，转手在和平路新华书店市场以一枚 大海 换得七枚 大闪光 ，从中渔利一枚 大闪光 ，这很像今日的 吃差价 低进高出。

我记得，上海人把 换 叫作 调 。他们很喜欢天津出品的 大闪光 。

后来，火车站限制闲杂人等进入月台。有人则以卖报为由进入月台

等候22次列车进站。比如当时南开大学红卫兵组织创办的 卫东报 ，就是人们争先购买的报纸。一份报纸好像两分钱。我在东站月台卖 卫东报 的时候，一位上海男旅客张口就买了二十份。如今揣测，他可能属于早期的收藏家吧。

后来，天津和平路成为群众组织游行的主要通道，加之出现流氓 抢牌儿 （天津人管像章叫 牌儿 ，管换像章叫 换牌儿 ），新华书店门前的交换市场难以立足，人们转移到天津南市的什锦斋饭店门前。

什锦斋饭店门前的像章交换市场鱼龙混杂，已然充满市俗气息。早期革命小将的青春气息一扫而光。由于大破 四旧 ，天津的老玩家们，玩不得古钱玩不得玉器玩不得山石玩不得花鸟，于是收藏与交换毛泽东像章便成为他们在革命年代里的新嗜好。人群里不乏此类 遗老遗少 ，满脸市井老前辈的表情。

我记得一个名叫 春堂 的老玩家手持一枚 毛列双头像 （就是毛泽东与列宁的头像叠加一起）站在什锦斋饭店门口，满脸得意好像握有旷世珍宝。后来有人揭露说这枚珍贵的像章是他找别人借的，用以四处炫耀。

同时，这里还出现以 三级管 （攒半导体收音机）和 轴承 （制做小地车）交换毛泽东像章的现象。就连 文革 前的 劳卫制 证章也混杂其间。这种

现象说明，剪切实验分为单项剪切和双向剪切实验无论形势多么严酷也难以完全阻断世俗文化对革命生活的浸润。

这时期，一支支被称为 扫氓队 的群众造反组织经常突然袭击南市自发形成的 鱼市儿 ，什锦斋饭店门前交换像章的人们也随之作鸟兽散。

党的 九大 前夕，毛泽东像章的制造达到顶峰，一是追求 大 ，直径近乎锅盖，挂在胸前上街游行，令人瞠目；二是追求 奇 ，以荧光粉为像章涂层即使夜间也是发光发亮的，颇为神奇。此时，远在江西的景德镇则开始烧制瓷质毛泽东像章。

一九六九年中苏边境爆发珍宝岛冲突，指导员孙玉国一夜成名。全国军民进入备战状态，城市百姓的生活也进入非常时期。夜间经常拉闸停电，拉响防空警报进行战备演习。于是，持续三年之久的毛主席像章交换活动，遂即退出城市日常生活。

当时有一则传闻，说有人将各式各样的毛泽东像章献给毛主席，他老人家看了看说了一句话： 还我飞机 。

因为飞机是铝制的。这则传闻是说毛主席担心铝都做了他的像章便没有材料制造飞机了。中心有7个专业检验室

其实，铝还可以制作高压锅什么的，用途广泛。如今，铝也渐渐不吃香了，说是长年使用铝制器皿容易导致老年痴呆症发生。

于是，时下风行不锈钢制品。铝，只留在我们的记忆里了。